剑南春高喊“大唐国酒”,在酒业如平地一声雷,国酒之名风靡酒业,成为酒业排资论辈的名片。自此,大秦国酒、大汉国酒、大清国酒、浓香国酒及文化国酒等名头不绝于耳。为何剑南春敢于喊出“唐时宫廷酒,盛世剑南春”呢,是因为唐朝时剑南道每年向长安进贡“剑南烧春”。问题来了,宋朝比唐朝距离当下更近,为何很少有酒厂提“大宋国酒”呢?
经过研究发现,宋朝对酒实行“专卖榷酒”及“买朴”制度,即国家控制造曲、酿酒和售卖等盈利渠道。开封、临安等大都市由官方直接造酒并卖酒,官方通过卖曲及百姓买朴等方式来控制城镇及乡村等偏远区域,即使是岭南等更为偏远的区域,酒也很难自由贸易。
宋代官窖酿酒遗址
宋代官窖酿酒遗址
北宋的官营酿酒机构,被称作“官库”、“公库”、“公使库”,到南宋时,陆续出现以赡军为名目的酒库,又名“赡军酒库”,所酿的酒被称为“官酒”、“官酝”及“兵厨”等名。造曲、酿酒、售卖等均受国家控制,民间没有资格、能力及动力去发展酿酒事业,酿酒的高超技艺始终掌握在国家手中,所以能被称为“大宋国酒”的产品必定是官方酿酒,甚至是皇家酿酒,不可能是民间酿酒、私营酿酒。
北宋地图
宋太祖赵匡胤建都开封(北宋),京城中设立光禄寺,负责朝廷国事用酒,其生产的酒叫作“光禄酒”,具备“大宋国酒”的资格。光禄寺并非宋朝独创,而是传承自秦朝,其官员掌管祭祀、朝会及宴乡酒醴膳羞之事。光禄寺在秦朝以后的王朝虽名字有所不同,如光禄勋(汉代)、光禄卿(后梁),但基本功能变化不大。光禄寺内设有专业的酿酒坊,专门生产皇帝饮用的御酒,其酒坛用黄色绸缎封盖,又称为“黄封酒”。皇帝常将黄封酒赐给大臣以示嘉奖。通常情况下,朝廷举办宴会时,入席者都能品尝到黄封酒,甚至官员聚会时也会收到皇帝赐予的黄封酒。
北宋名臣、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曾经有幸品尝过光禄酒,在《斋中列酒数壶》中写道,中都光禄多新酿,不解随人得一卮(zhi,古代盛酒的器皿)。由此可见,光禄酒贵为国酒,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品尝,一是需要根据官场级别,二是需要机缘场景。同为苏门四学士、书法家的黄庭坚就不太“幸运”,感慨喝不到光禄酒的遗憾,写诗“无因光禄赐官酒,且学潞公灌蜀茶”。后来有幸得到光禄酒,又写下“翰林来馈光禄酒,两家水鉴共寒光”的诗句,说明当时能够享受到光禄酒是一件值得庆贺、倍感荣耀的事情。
南宋地图
宋高宗赵构建都临安(南宋),御用酒的酿造依旧保持最高的规格,御酒不再被称为“黄封酒”,而是被唤为“蔷薇露”,而赐予大臣的酒则为“流香酒”。据陆游《老学庵笔记》中记载,寿皇时,禁中供御酒名蔷薇露,赐大臣酒谓之流香酒。由此可见,蔷薇露仅供皇室饮用,外人品尝者甚少,除非是皇帝的心腹,否则皇室以外的人很难喝到蔷薇露。无论是蔷薇露,还是流香酒,是属于那时的“皇家特供”,绝对不允许对外销售,属于无价之物。如果有小太监等偷着贩卖,一经发现,会受到严厉的惩罚,诸如刺配充军等。
相比北宋国酒光禄酒,南宋的蔷薇露更为珍贵,除皇室以外,其他人很少喝到。南宋翰林学士周麟之是为数不多品尝过蔷薇露的大臣之一。为此写下一首《双投酒》纪念,君不见白玉壶中琼液白,避暑一杯冰雪敌。只分名冠万钱厨,此法妙绝天下无。又不见九重春色蔷薇露,君王自酌觞金母。味涵椒桂光耀泉,御方弗许人间传。向来我作金门客,不假酿花并渍核。日日公堂给上尊,时时帝所分余沥。
想起南宋的名人,李清照、辛弃疾等也未曾饮用过“流香酒”,更不要说“蔷薇露”。李清照笔下“三杯两盏淡酒”,辛弃疾写下“醉里挑灯看剑”,想必是普通的官酒或者民间自酿酒,否则又怎会用“淡”字呢。
御酒也好,贡酒也罢,诸如黄封酒、蔷薇露、流香酒,是一个时代的印记。放眼当下,酒不再是专卖,也再无名义上的“国酒”,这便是幸福、美好的当下。举一杯酒敬远方,举一杯酒敬未来,回想那刀光剑影、鼓角争鸣的古代场景,再看当下幸福的生活,像醇香老酒流过喉头进入肠胃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间。 (文|欧阳千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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